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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這封寫在香煙包裝紙上的文字輾轉到達你們手中時,兒子或許正在離天空最近的哨所站崗。鋼筆尖在起皺的紙面上劃出歪扭的字跡,就像此刻我握著筆顫抖的手。
你們知道嗎?自從三個月前調防到西南邊防,我的軍裝每天都被晨霧浸透又曬干。上禮拜在界碑前巡邏時,我特意采了朵格桑花夾在執勤本里,這是能開在海拔4500米的奇跡。等退伍回家,我要在小妹窗前種滿這種倔強的花兒。
還記得新兵連時班長說
"當兵就像是把命別在褲腰帶上。"當時聽著只覺得威風,直到前天親眼看見戰友被塌方的落石砸中。他口袋里揣著女兒周歲照片,碎裂的相框玻璃扎進胸前的衣兜里。那一刻我突然明白,軍裝不僅裹著血肉之軀,更裹著千萬個家的安穩夢。
爸爸的老寒腿還疼得厲害嗎?去年探親時您總說"不礙事",可每晚都能聽見您翻身時的抽氣聲。抽屜第二層牛皮紙信封里存著這三年攢的津貼,密碼是小妹生日。媽媽總念叨想給客廳換套窗簾,就挑您最喜歡的靛青色吧,像咱們村后山坡的夜空。
這聲抱歉卡在喉嚨里轉了千百遍。那年小妹發高燒,我卻在比武集訓沒能回家;去年除夕視頻時瞧見您鬢角的白霜,屏幕這邊我笑得越歡,指甲掐進掌心就越深。可每當界河對面的燈火次第亮起,我就想起您說的:"總得有人守著萬家煙火。"
教導員常說我們是"活著的紀念碑",這話真不假。昨夜的暴風雨掀翻了崗亭,我和戰友們用身體壓住測量儀器時,恍然看見小時候您背著我趟過漲水的小溪。原來守護的重量,十年前就烙在我肩上了。
隨信寄回的還有半包大前門,別擔心,我沒偷著抽。煙盒背面這些字句,是前天半夜借著手電筒光寫的。要是...要是真回不來,就讓小妹把我那枚"優秀射手"獎章熔了,打成戒指送給未來妹夫。軍營教會我的,除了射擊要領,更重要的是如何把思念壓進槍膛。
天要亮了,山巔泛起魚肚白。您記得多燉點豬腳湯補補,等今年大雪封山前,我定會揣著軍功章回家。到那時,咱們全家圍著火爐,我慢慢講界碑上的冰凌有多剔透,講巡邏路上遇見的巖羊如何跳過絕壁,講邊關的月亮怎樣把思念拉得老長老長。
永遠愛你們的兒子
2023年9月15日晨
于雪域哨所
(注:文中戰士家書根據真實邊防軍人信件改編,香煙包裝紙書寫情節取材于某邊防連隊戰備物資記錄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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